月黑风高。
衡阳王府。
“王爷,吴启,不见了。”书房中,烛光照映不到的暗影里,一个黑色的身影毕恭毕敬地站着。
衡阳王倚靠在桌前的太师椅上,面色沉寂,一言不发。
黑影一动不动地站着,不敢开口说话。
过了良久,才听衡阳王幽幽地开口道:“不见了?好哇。”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
黑影却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颤声道:“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周,请王爷降罪。”
“降罪?”衡阳王冷笑一声:“三百影卫,现已折损一百,你以为本王随随便便就能训练出十几个影卫来替补你们这些废物吗!”衡阳王冷峻地声音在暗夜之中尤其显得可怖。
黑影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俯在地上,冷汗直冒。
“从江南之事起,你们就屡屡失手,如今,连个丧家之犬都看不住,是要我亲自去吗!”衡阳王继续嘲讽道。
“属下不敢。”黑影低头道。“那天晚上,有人见过吴晋,会不会?”
“是谁?”衡阳王冷声问道。
“他太快了,属下没有看清。”黑影羞愧道。“但属下以为,很有可能跟江南的那个人是同一来路。”
“嗯。”衡阳王微微点头,“应该不错,对吴晋这么感兴趣,当然是江南的故人。”
“王爷,吴晋会不会背叛咱们?”黑影问道。
“背叛?”衡阳王冷笑道:“那又如何?江南那边没有一个活口,吴晋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江南?王爷,江南那边明明还没有......”黑影不解其意。
“还没有?”衡阳王直直地看向黑暗中的那个影子,笑道:“还没有,就让他有。”
“是。”黑影没来由打了个寒颤。身为影卫,多年来与杀戮和鲜血为伴,早已能对任何事情都面不改色,可唯独只有在面对自己的主人的时候,他才会发自内心的惧怕和敬畏。
“橫乡的盗匪,处理了吗?”衡阳王又问道。
“王爷请放心,那群盗匪知道自己劫了官家的军粮,闯了大祸,早跑得没影了。只不过离开了山寨,就会被仇家寻仇,或是病死。”黑影舒了口气,终于有一件事情办得还算妥当。
“嗯。”果然,衡阳王心情舒坦了一些。想到那个在一夜之间就从高处跌下来的吴晋,心里多少有些伤感。
“吴老弟啊,你若是不那么心急,我也不会如此的不顾往日情分啊。”衡阳王把玩着手中的玉杯,自言自语道。
黑影心中暗暗发寒。想到衡阳王派人引诱吴家二少爷豪赌,欠下巨额赌债,逼得吴晋不得不贪污军饷,派自家的亲戚吴能押送军粮;再想到衡阳王让人联络了一伙匪徒,到橫乡自立为王,后来劫夺粮草;最盅影卫为地方官府指了方向,官府才能快速的找回那批滥竽充数的粮草。
而这一切的起因,仅仅是因为吴晋不知有意或无意地探查了衡阳王在江南的动作,想要以此为筹码与衡阳王分一杯羹。谁知道羹没分到,却自己上了黄泉。
而且这中间的每一个环节的关键人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木偶,线却在衡阳王手中。
太可怕了。黑影暗道。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衡阳王的声音突然打断了黑影的思绪。
黑影大惊,忙道:“回王爷,属下在想如果这次去江南,在遇见那个人,该怎么办?”
衡阳王眉头一皱:“这倒是个大麻烦。”说罢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案。
“不忙,”衡阳王突然说道:“我差点忘了,你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必须立刻解决,这样一来,江南那边还非留不可了。派一队人,日夜监视江南的消息,不要让任何人有机可乘。你就带三个影卫,到这个地方去。记住,务必要精锐!”
衡阳王说着,手指指向桌案上的大魏地图,在一个地名出轻轻画了一个圈。
黑影眼神一凛,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辱命。”
玉蘅轩,已到后半夜。
傅嫤汐也没想到竟然与赫连从煜相谈了如此久的时间。
赫连从煜提起了过年时那件真假傅敬之的事情,傅嫤汐便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给了他听。
没想到赫连从煜似乎对这件事情知之更甚,甚至发现了真的傅敬之被找到,也是有人刻意引导而为。
“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对这些事情这么感兴趣。虽说都与你的家人有关,但你毕竟,只是个......”赫连从煜不解地问道,言下之意,是她作为一个女子,好像关心的事情太奇怪了。
“我以为,世子殿下不该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傅嫤汐笑着回道。
“是我狭隘了。”赫连从煜闻言轻笑道。
“时间不早了,”赫连从煜说着,抬头望向夜空。风更寒,月也更斜了。“快进屋吧。好生休息,养足精神,别为定北侯和世子担心,相信我,他们一定会逢凶化吉地。”
“好,我相信你。”傅嫤汐点头道。“还有,谢谢。”
“去吧,我以后,得早点儿来才是。”赫连从煜看出傅嫤汐的困意,有些内疚地摸了摸鼻子。
“你以后?还来吗?”傅嫤汐定定地看着他。
“这段时间,可能不会了。”赫连从煜眼神有些闪烁。“我要离京一段时间。”
傅嫤汐没有再问,她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该知道的。只是她隐隐地感觉到,他一定是去一个危险的地方,就像自己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