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修行大敌,比佛家还严苛,因此许多人一走岔路,就有了许多所谓的旁门外道。

因为道家追求的清净,重视扪心自问,一旦被道教祖师爷留下的那些个问题,把自己给问住了,就会心乱如麻……”

抽着旱烟的老人如云海滔滔里的隐龙,那老妪听得更是如坠云雾,她毕竟是此地土生土长的人物,又没有读过书,自然听不懂这些玄之又玄的学问道理,她只能硬着头皮死记硬背。

杨老头突然笑道:“你倒是不用记这些,因为我们不管这个。”

老妪呆住。

杨老头重复一遍,“我们不管你们怎么想,只看你们怎么做。”

老妪忐忑道:“大仙,我记住了。”

杨老头扯了扯嘴角,说道:“既然身为河婆,就要负责所有河中事务,既是为自己积攒阴德,也要为自己赢得一方水土的百姓香火。

你若是能够让人为你建立祠庙,塑造金身,使得一缕分身立于其中,那就是你的本事,

在这之后,就要争取让朝廷容纳你,跻身一国之内山岳江河的正统谱牒,得一个官方认可的身份,

做不到的话,最少也要被载入地方县志。

要是供奉你的祠庙,最后被当做一座淫祠,给官府奉命铲除,金身推倒,那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比孤魂野鬼还难受。”

老妪壮起胆子问道:“大仙,如你先前所说,咱们这儿一律禁绝,那我这小小河婆,除了沾光续命,又能做什么?

大仙你所说的祠庙香火、山河谱牒什么的,还有那地方县志……”

杨老头说道:“这是以前,以后就不好说了,将来这里,会从一座小洞天,降格成为一块没了门槛的小福地,谁都能来此,再也不用缴纳那三袋子铜钱。

这也是大骊皇帝为何如此不择手段的根源所在,有些事情早六十年做,还是晚六十年再做,结果会截然不同。”

老妪一咬牙,问道:“大仙,之所以愿意庇护我,是不是因为我那孙子?”

杨老头点了点头,并未隐瞒初衷。

老妪又问,“既然如此,大仙为何任由那真武山兵家,带走我家乌竞争?为何不自己来栽培?”

原来这位化身为河婆的老妪,便是被人一巴掌打死的杏花巷乌婆婆

杨老头轻轻一磕烟杆,老妪魂魄凝聚而成的水上身影,顿时扭曲不定,哀嚎不止。

这份毫无征兆的疼痛,就像一个凡夫俗子,突然遭受到摧心裂骨搅肺腑的苦痛,老妪如何能够承受?

杨老头淡然道:“虽然在我眼中,没有好坏之分,没有正邪之别,不以此来称量阴德,可不意味着我就喜欢你的所作所为。

以前不好与你计较什么,但是以后我就算将你灰飞烟灭,也只是一念之间,所以别得寸进尺。”

老妪跪倒在地,求饶道:“大仙,我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真武山剑修耗费巨大代价,请下的那尊殷姓真神,面对少年乌竞争的无礼质问,当时连那位兵家剑修也感到心悸,生怕惹来雷霆震怒,

为何到最后,殷姓真神却是一本正经地回复少年?

甚至是以人间话语回答“非不为,实不能也”七个字?

这全然不是人神之间该有的问答。

只不过这一点异样,恐怕连那位地位已算超然的剑修也不明就里,

只当做是那尊真神自有不为人知的规矩和考量,但是小院里的老人心知肚明。

那少年,才是天命所归。

丝毫不比婢女宋姊佳逊色半点。

宋姊佳!这世间活生生的一条真龙,何其珍贵?

她为何选择依附大骊皇子吴当归?

还不是世间帝王一贯喜好以真龙自居,一人气运能够与王朝国祚挂钩,显而易见,两人算是强强联手,相辅相成。

但是话说回来,修行一事,大道漫长,气运,天赋,根骨,机缘,性情,缺一不可,

可最后修行路上,既有一步先步步先,也有厚积薄发大器晚成,所以并无绝对。

小镇这一辈,除了乌竞争和宋姊佳,其实吴当归,萧律,赵顾,金秀,刘箴言,还有那些个各有机缘命数的孩子,可谓皆是天之骄子。

哪怕是深不见底的杨老头,他也不敢说谁的成就,一定会高过谁。

杨老头瞥了眼院中积水,说道:“去吧,你暂时只需要盯着廊桥那边的动静。”

老妪惶恐道:“大仙,廊桥那边,尤其是那口深潭,连我也无法靠近,每次只要过去些许,就像在油锅里煮似的……”

杨老头笑了笑,“不用靠近,只要眼睛盯住那座廊桥即可,比如说日后有什么东西从廊桥底下飞出,你看准它的去向即可。”

老妪连忙领命离去。

杨老头随之消失不见!

在这番天地,他最在乎的,还是廊桥下那位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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