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主子和奴才,往往是一夕之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谁也预料不了。那日皇上偶然见到了不受待见的九皇子,即使心里并不在意这个儿子,为了皇家颜面,有些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所以给了他一个住处,又让人送去了宫人,甚至心血来~潮赏了他一些东西。

沈秋受了伤,用了疼痛免除又抹了药膏已经好的差不多,但还是白着一张脸,在听到有赏赐之后便谄媚的跑到景彦面前:“殿下!哎呦!殿下您当心脚下的路。”

众人看到昨日被打的半死不活的小公公,如今几乎弯成虾子的身体默默的鄙夷了一番,抱着东西去耳房放好,这里没有库房,只好腾出一间房子专门拜访皇上赏赐。

景彦不乐意搭理他,但也没赶他走。沈秋越发得寸进尺,虽然白着脸,但行动利索,完全看不出受伤的样子,早上鄙夷他的两个小公公看着他满脸堆笑的样子,有点敬佩。

要是他们被打成那样,不说当场毙命,半死不活的躺上十天半个月却是必须的,哪能像这人这样,动作麻溜一副世界很美好的模样。

伺候景彦睡下,沈秋趁着没人瞧见的时候偷偷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这才吹了灯领着人出去。进了杂役房,两个小公公正慢吞吞的脱衣服,沈秋已经麻利的钻进了被窝,只是钻进去之前,他特地把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露给两人看了看,满意的听到身后传来的吸气声,沈秋冷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天气慢慢转凉了,沈秋掏银子打点了来送柴的熟人,笑嘻嘻的又和他寒暄了两句,这才拎着多领了半斤的碎柴进了厨房。

晚上他被景彦恶言恶语了一顿,被罚在床边罚跪,沈秋磕着头求了阵饶,最后还是没有逃掉。

低着脑袋退出去的两位宫女对视一眼,出来看到正站在门口张望的两位小公公,一个没忍住就去分享了情报,而这些,全被娴贵妃派来的一直没怎么露面的嬷嬷看着。

因为是目前有用的人,沈秋并没有管那位嬷嬷的存在。他坐在床~上,裹着被子抱着怀里瞪着眼睛无辜又纯良的小皇子,缓慢而轻柔的开始讲述幼儿启蒙故事。

转眼到了除夕,往年景彦从来不曾参加过这个全家团聚的日子,但这次多亏了娴贵妃,他终于见到了自己全部的家人。

沈秋跟在他身后,低垂眉眼,一副恭顺模样,在看到那位嬷嬷偷偷给娴贵妃传话之时他便知道,景彦进入学堂的机会来了。

果然,年夜饭前,皇上考校几位仍在上书房读书的皇子公主们的功课,前几位说的都不错,加上除夕夜,皇上很高兴,可到了他这个才出现没多久的九皇子,氛围突然就变了。

因为九皇子吱吱呜呜磕磕巴巴好一阵说了实情:“儿子,儿子没···没读过书。”

一个皇子,一个九岁的皇子,没读过书,这无疑是在老皇帝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沈秋头埋的更低,在皇上摔杯子的一瞬便跪在了地上。

放眼望去,所有的宫人全部都跪在地上,景彦吓得手足无措,小~嘴一瘪也跪在了地上。

皇上一看,越发的生气,旁边的妃子劝了好几句才堪堪抑住皇帝的怒火,然而,这场年夜饭之后皇后被责难,娴贵妃命人送来新装,甚至有几位位份较高的妃子也送来了礼物,更有专门的太监来告禀明日祭祖的时间······

沈秋看着外间灿然炸裂的第一颗烟火,嘴角勾起一抹笑,他抱着怀里的小孩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红包,郑重又愉悦的说:“新年快乐。”

小孩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也有点喜悦,他接过那人手里的红色纸包,学着他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过了十五,景彦一大早便被人带去了学堂,沈秋这次没去,趾高气昂的吩咐了一个小太监跟着,自己则在春耕院里当大~爷。

那位老嬷嬷比他更懒散,想来是娴贵妃有吩咐,除了每日午间用膳会露面,大部分时候都不见人影。

景彦上学第一日,被几位皇子嘲笑,辱骂,连夫子也摇头叹息说:“朽木不可雕。”

他回来一言不发,直接进了内室,裹进被子里不愿吃饭,沈秋拽着小太监问了一遍缘由,叹了口气,再进去时手里端了饭食:“殿下今日去上书房怎么样?”

景彦闷在被子里不说话,沈秋再问他便有些委屈,红着眼睛坐在床榻上,闷闷的说:“不喜欢。”

“为什么不是你教我?”景彦歪着脑袋疑惑,一脸的无辜和委屈让人心酸,“春贵你教我。”

沈秋咳了一声,所有的温情都被一声春贵打散:“奴才只是个宫奴,教不了殿下。”

小孩闻言要哭,攥着他的袖子吸了吸鼻子,却挡不住嗓音里的哭腔:“可是,你讲的那些故事我都听得懂,而且,我现在已经说话也很好。春贵,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笨,所以,不愿意教我?”

沈秋想到他悲惨的童年,知道小孩缺乏安全感,想了想便答应了:“那好。”

景彦眼睛瞬间亮了亮,嗓音也清亮不少:“那我以后喊你夫子。”

“······不如···喊我老师吧。”

景彦瞪了瞪眼睛,直直的盯着沈秋,样子又呆又萌:“老师?”

“嗯。”沈秋点头。

“老师!”

“嗯。”

春日未来的一个正午,沈秋正式成了九皇子私下的老师,两人的小手指勾在一处,确保这件事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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