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春草横在他怀中,被众人注目着,恨不得将脸埋到地底下去。今日这人,真是丢到姥姥家了。
景珏却怡然的很,抱着她,大步向人群外头备着的马车上走去。
走到一半。他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有两个身影,此时正缩在墙角里,极力的隐藏自己的存在感。
“那两个,阉了送进宫中做苦力。”景珏交代完。这才大步离开。
两男人瞧见向他们走来的侍卫随从,抱头大哭起来。
马车轻晃,车轮滚滚。车窗上挂着的玉质风铎叮当脆响,让着喧嚣的夜,归于宁静。
宁春草歪在景珏的怀中,鼻息之间尽是他霸道的气息,耳边是他强健的心跳。
她神情有些许恍惚,但心头却比先前不知安定了多少。纵然知道,外人面前。他没有盘问,但回去之后,一定少不了折磨,但不知是不是已经被他折磨习惯了。总觉得,好过被关在李家柴房千万倍。
“为什么睡的那么沉?他们给你吃什么药了?”景珏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关切多过怒意。
宁春草愣了片刻,才晓得他是问自己,她转过视线来,落在他玉面之上,“没有。我做梦了。”
这是实话,直到她被他唤醒之前,她还看到前世的自己不顾一切的冲向归雁楼。而她站在前世摔死的地方,生根一般。动都动不了。
自从有了天珠项链,她不会再从噩梦中惊醒。却是睡的越来越沉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究竟是从噩梦中惊醒更好些,还是睡的深沉更好?
“做梦?”景珏眯了眯眼睛,“做梦做得旁人将你扛起来带走,都不知道?”
宁春草无奈点了点头。
景珏眯眼看着她,似乎是怀疑她的话,半晌才幽幽问道:“又开始噩梦缠身,梦魇不绝?”
宁春草沉默片刻,这才又点了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问,“爷,您生气么?”
景珏嗤笑一声,“你说呢?”
“婢妾就是想要破除这梦魇,才会独自离开王府的”宁春草低头,说话声音很小,带着一丝丝委屈和软弱。
姨娘说过,男人不喜欢女人在自己面前逞强,女人的软弱和眼泪,就要给男人看到了才有意义。
景珏听闻她语气,轻哼了一声,却半晌没有斥责的话。
直到马车进了王府大门,在二门外停下,他都一直十分呵护的将她抱在怀中,没有放开,也没有更多的举动。
马车停稳,他抱着她,跳下车来。
就这么一路横抱着,将她送回了他的院子,在那张宽大舒适的床上将她安置好。
他这才直起身来,目光清冷的看她,“好好呆着,等我回来再听你的解释!”
景珏说完,转身就出了门。围讽贞划。
这床太柔软,太舒适,还有菖蒲的淡淡馨香,让人安神。宁春草没过多久,就又昏睡过去。
明月西斜,夜已至尾声。这夜注定了不会平静。
主院的家仆根本拦不住景珏,只能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哄劝着,跟着他往里头冲,“王爷已经休息了,晏侧妃也休息了,世子爷,您这么进去,不合适”
“别拦着爷,睡了就喊醒!我有话问他!”景珏高声喝道,分明就是要故意吵醒王爷。
已经熄了灯的上房,很快便又亮起来。
晏侧妃轻叹一声,看着坐在榻上,披着深衣,刚从外头回来不久的王爷,“您要出去么?”
王爷勾着嘴角点了点头,“去听听他要问我什么。”
“他对王爷误会颇深,何不将一切都告诉他,他也不会成了如今模样,父子之间,也不会关系僵得”
晏侧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睿王爷冷冷的视线扫得闭上了嘴。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有数。他不用背负我身上的重担,只要肆意的活着就行。你不要自作聪明!”睿王爷说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晏侧妃脸色难看。
上房的门被拉开。
披着深衣的王爷立在门口,难得的在王府之中见到没有醉态的他。
景珏冷冷看他,灼灼桃花眼清冷下来的时候,父子两人是如此的相似,就连那种冰冷的肃杀之气,都如出一辙。
不过是一个更沉稳成熟,一个却年轻气盛,有些浮躁。
“我有话跟你说。”景珏站在廊下的台阶底下,仰头看着自己的父亲。可语气完全不像是对着自己的爹。
王爷倒一点儿没介意,点了点头,“咱们书房去说。”
他走在前头,景珏跟在后头。
临近天明时的夜风吹起他的衣摆,披在肩头的深衣鼓鼓的,像是将军身上的战袍一般。
衣服被风鼓动的赫赫声响,让这黎明前的时刻,越发显得宁静。
父子两人的脚步声在这一片宁静之中,竟有些难以言喻的和谐之感。
书房的众灯被小厮们点亮,一时间温暖的烛光将冰冷的书架桌案填满。
王爷随意拉了把椅子坐下,抬眸看着景珏,“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寻找我的妾室?”景珏开门见山,笃定的语气还是让王爷微微一愣。
他叮嘱了柳依依,事情要在暗中做,不要被景珏发觉他帮了忙。他此时心下在思量,究竟是柳依依办事不利,还是自己这儿子太过敏锐?
“你别狡辩,我知道是你。”景珏目光直直的看着他,两人被笼罩在烛光之中的面孔,是那般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