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邢氏有孕的事,贾赦是早就收到了消息,但却不是从邢氏的家书中得知,而是由他安插到邢氏身边的绀青母女察觉后汇报过来的。这甚至要比邢氏本人发现的,还要早上许多。

贾赦这边还在叨念再来一个嫡子呢,邢氏那边就有喜讯了,不得不说,这一胎来得可真是时候。

再搭上贾赦与邢氏的年纪,说是大喜事也不为过。

但是京城事态现今诡秘莫测,贾赦远在金陵,唯恐发生什么事情鞭长莫及,便勒令绀青母女,尽可能地隐瞒并拖延邢氏及其陪房乃至其他贾家人发现的时间。

贾赦当然没指望能瞒到生产,能到三月胎稳了,大抵已经是极限了。掐指算算,京城的报喜信差不多该出发南下金陵了。

——闻得父亲的填房邢氏居然“老蚌怀珠”,贾琏惊得双目圆瞪。

不自觉地,他的脑中便响起,当初京城花园子里,他听到的婆子的只言碎语:“大太太……嫡子……”、“……这事,悬着呢!”

想着,贾琏的脸色微微煞白。他开口,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不过是有孕!亦、亦不一定、就是儿子……”

“是这样没错。”这点贾赦倒是承认,“可又有谁规定,只会有这一个呢?”

贾赦的言下之意,俨然便是:尽管邢氏这胎不是儿子,但只要证明她能生,还怕嫡子不会有?

说到这个份上,贾赦也不再扯其他有的没的了。不待儿子贾琏想到反驳的话,他就摸着胡子,冷笑道:

“便是你的母亲真的没法生出嫡子了,我亦可以把荣府家业全数败光,就是不给你——到时,你又能如何呢?

贾琏闻言,胸口一塞。

他知道,他的父亲不是在说气话。

按他对他的父亲的性子的了解,祖宗家业什么的,说好的败光,就真的能毫不犹豫地败光,完全不是玩虚的!

……这弟弟什么的,年龄差上一大截,贾琏还敢说,兴许可以找到别的什么法子。

但是,他的父亲作为家主,自个的东西,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谁敢置喙?!顶多就是暗地里传一两句。然而他的父亲,哪里在意过名声这些东西?

宁愿背负败家子的骂名,都不愿意传给儿子——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精神?

但贾赦如此决绝,贾琏还真的想不出别的办法。不过后者犹有点死心不息,说道:“父亲,您败光了家业……我便罢了,弟弟妹妹,要怎么办?”

“这你还需要问?”贾赦撇嘴,“刚还在管老子问你母亲的嫁妆呢。”

贾赦一说,贾琏便懂了。

庶出的妹妹不必费心,将来出嫁,就是一副嫁妆了事;继室邢氏那肚子,不论男女,自有邢氏自个cao心。

若贾赦怜爱,私底下添点儿便是!

到这份上,贾琏是真明白他的父亲这回是铁了心。

到底贾琏这个年纪,最是桀骜不驯的——所以他能压抑至今,不难怪会叫贾赦刮目相看——但此时此刻亦到了极致。

贾琏压不住,这满心的不甘与委屈劲便上来了,他破罐子破摔地说:“……母亲的东西,原就是要给我的,父亲、父亲您不过是帮忙收着。如今您霸着不放手,这便罢了,怎的还拿荣府的家业来说事?”

贾琏言下之意,便是指责贾赦贪心了。

这话可把贾赦的脾气点着了。他指着贾琏的鼻子就骂道:“呸!就你母亲的那一点儿东西,你老子我至于霸着不放?!简直是笑话!”

贾赦这话可不是吹牛皮,他的私房是真充裕。不提荣府公中的部分,不提贾源贾代善给的、仅属于继承人的部分,更不提别的杂七杂八,只说初代荣国公夫人的私房。

之前也提过,初代荣国公夫人的确只是个千户女儿,加上当时的环境,那嫁妆自是不多,以现在的眼光,说寒酸也不为过。

但不管怎样,都禁不住人彪悍啊!初代荣国公夫人在沙场没少杀敌,战功没少领,战利品自然没少扒拉!待到后面,那私房的数量,叫自言出身高贵、嫁妆丰厚的贾史氏见了,亦眼红心热不已。

待到初代荣国公夫人去后,这些私房不消说,自然绝大部分都给了前者最疼爱的大孙子、贾赦身上了。

——或许贾史氏不爽贾赦,便有嫉恨初代荣国公夫人的东西,当初“只给贾赦却不给贾政”这点在。

——又有,贾赦“脑子不正常”时,贾史氏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在前者身上“要”东西,亦要了不少。

幸好,贾赦那会儿傻归傻,起码傻得没那么彻底,还知道“东西攥在自个手上才是自个的”道理。真正宝贝的值钱的,始终没撒手。

否则这会儿面对儿子贾琏,贾赦哪有这般硬气啊!——

收起指着贾琏的手,贾赦没继续骂下去。

一来骂多了也没用;再者,他谋划那么多的本意,可不是为了打击或者折腾儿子,而是为了把这个儿子给拉拔起来。

——毕竟生个儿子不容易,生个好儿子更加不容易!

这没办法之下,就只能凑合着用了,不是吗?

贾赦想着,便深呼吸两口,努力把火气压下。方话锋一转道:

“那好,我便暂且不拿荣府说事。”

贾赦右手敲敲桌面,说:“琏儿,你给老子说说看,你拿到你母亲的嫁妆之后,打算做些什么?大概有哪些章程?”

“我、我……这……这个……”

贾琏张了张口,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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