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言情总裁>长安不见月>双飞西园草,一

有李玙的话撂着, 第二日英芙便打发人来问。

杜若择定日子,提笔拣选给家人的礼物。

照杜若想法,杜家人口少, 左不过绸缎衣料、锦绣织绘、胭脂水粉、首饰玩物, 再给思晦的新书两套,给阿耶的笔墨纸砚,也就差不多了。

东西太多, 海桐叫人拼了两张方桌在一起, 样样摆放整齐, 歪头看了一会儿,喜滋滋道。

“真多。”

铃兰服侍左右,心里挂着之前王爷的吩咐, 左右为难。

别的都好说, 独两个庄子,京郊几十顷连绵的上等水田, 且是倒过好几手的, 王府公账上寻不见, 都在长生手里捏着。越性说句不怕忌讳的话,即便李玙被夺了爵都不怕查没。

这样东西赏给杜若, 哪还是对妾侍的宠爱,是连性命根基都交了。可王爷的意思,究竟是要点明点透, 还是掩过不提, 却没说清。

杜若犹在琢磨要不要添些金银,上回崔长史送来的宫女, 名字唤作落红的, 忽进来回禀。

“张孺人送了一本账目过来, 请杜娘子从中间挑选。”

“什么账目?”

落红巴不得一声儿,抬起脸,咄咄逼人的喊起来。

“哎呀,都说杜娘子从前在王妃娘家女学念过书,原来并不曾学当家娘子的活计啊!”

这些人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

杜若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烦闷地翻了翻眼皮。

海桐已道,“这位姐姐不知道,咱们娘子从前在娘家,上学读书是老郎官举着棍子赶的,可不情愿。那些课程,她听一半儿不听一半儿,哪知道讲了些什么。”

落红抖了抖单子,得意地堆起笑意。

“那今日奴婢便卖弄卖弄。”

杜若笑吟吟看着海桐吩咐,“你听仔细些,往后这都是你手里的活计。”

海桐立时痛快的欸了声。

落红冷不防着了奚落,面孔僵硬地板起来,勉强笑道,“执掌家计,送礼都是按照套路走的。譬如女眷间走动,便在衣裳、首饰、脂粉、玩物当中挑选,分量多少,档次高低,都有说头。如今张孺人已在各样上勾了范畴,杜娘子挑喜欢的便是。”

杜若接过账本子翻翻,点头赞叹。

“孺人不愧是大家出身,这本账目又有章程,又有实例,偶有突破章程的,都小字添了备注,桩桩件件写的清楚。妾在娘家也管过几天家务,却不如她这般仔细。”

落红才被她将了一军,转过脸来又接个甜枣,一时不知该哭该笑,只得硬着头皮道,“杜娘子果然懂门道。”

“孺人待妾也大方,给妾的是比着妾侍这一档最好的东西。姐姐回去替我谢过孺人。”

她说完,勾手指叫小丫头子捧了一碟子松仁过来,两只手往海桐眼前一撂,海桐便替她挽袖子褪镯子。

落红愣了愣,扭头转向铃兰,拿眼神问:这是打发她走的意思了?

铃兰但笑不语。

落红只得问,“杜娘子不捡捡?”

杜若轻慢的挑眉在账册上逡了两眼,咳声叹气道,“妾这里私房也多,便不占府里公账上的东西了吧。”

她有意在公账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挑衅的看着落红。

落红咬着唇忿忿不平。

“杜娘子拔根汗毛比奴婢们腰杆还粗呢。何必逗弄人?”

“不是妾逗弄你。是妾不愿面上敬服,背地里糊弄孺人。妾瞧孺人行事作话说开。王爷宠爱妾一日,衣食排场都不劳孺人操心,待哪日王爷撂开手了,再请孺人周全照料不迟。”

龙池殿。

李隆基坐在龙椅上,眯眼看底下站着的群相之首张九龄。

从太极宫勤政殿到兴庆宫龙池殿,议政大殿的格局尺寸并未发生变化,陈设也都差不多。从臣子们站的地方,上七级台阶,便是君主的地盘儿。

这点儿高低落差,说大不大,李隆基的脚板,也就比张九龄头上的远游冠高出那么一丁点。

——毫厘之间。

在绝大多数恩荫出仕的京官队伍里,张九龄属于极罕见的,以进士科考学出道的人物。进士科三年一考,千不取一,张九龄从帝国东南边陲的韶州曲江一路走来,难度更甚于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及至在朝侍奉时,他耿直硬朗、秉公守则、铁面无私的办事态度也与周遭亲缘关系彼此相连的上级同僚们格格不入。要不是前任左相张说一力提拔,长安的官场早就容不下他了。

许是长期与环境对抗的原因,原本性情孤直的张九龄学会了收纳门生,罗织队伍,势力越大,言谈越独断,甚至于在李隆基面前也带了几分说一不二。

开元九年入拜宰相至今,十五年韶光滚滚而去,张九龄三起三落,直到这几年才坐稳了左相之位。

大唐江山被他梳理的条分缕析,事事分明。

可是他老啦——

乍看起来,左相风姿仪态不减当年,但与皮肤光洁饱满,黑发乌浓油亮的李隆基相比,张九龄已是头发花白,眼底泛青,眉头总是紧紧锁成川字。长年累月的操心费力,这千钧重的担子,压得他喘不过气。

李隆基突兀的问。

“相爷今年可有五十五啦?”

正在滔滔不绝的张九龄一怔,忙躬身应道,“臣今年已有五十七岁了。”

李隆基沉默了片刻,感慨道,“啊,对。开元二十二年,你已上书乞过一次骸骨啦,想回韶州老家奉养老母。”

“老臣年迈糊涂,本不当担此要职,耽误社稷。然而圣人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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