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红枣白米粥很快就被送到了石韵面前。

这不是齐家主子们的早餐。

齐太太和二小姐要是吃粥,肯定还得精细不少,这碗粥里至少还要加上点银耳和冰糖。

老爷和大少爷则习惯早起吃点咸口的东西,齐家的厨子经常天不亮就起来,包三鲜小馄饨,蒸白白胖胖的小笼包,做各色爽口小菜。

所以这碗粥是齐家下人们的早饭,用陈年红枣和糙米煮出来的。

只不过就这么一碗粥对早起就舍出脸皮去胡搅蛮缠闹了半天也没闹来一口也要算是好东西。

吃下去后只觉得胃里像被一只温热的手仔细抚慰了一遍,安稳妥帖,浑身舒泰,可见现在这身体确实虚弱,但好在没有什么大毛病,一碗粥喝下去就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于是不吝夸奖,“这粥真不错,煮得好,我刚才头晕眼花,手都有些抖,这一碗粥吃下去就舒服多了。”

管事的媳妇只要她别晕在半路上就行,于是催道,“那就赶紧走吧,太太那边怕是已经等得急了。”

石韵痛快起身,“走吧。”

她这么利落倒让管事的媳妇愣了一下,原本还提防着这位庆少奶奶还要找理由推三阻四,没想到她真是说走就走,就是那脚下走得还有些飘。

忙朝跟来的两人使个眼色。

高婶子和那高壮厨娘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托住了石韵的胳膊。

那架势不像是扶着她走,倒像是怕她半路变卦,要硬把她架去太太房里一样。

石韵是个很现实的人,这样走路虽然不大好看,但能省点劲,所以也就不多去计较,把体重都压在那两人手里,她还有余暇扯扯闲话,继续感慨一下刚才吃的那碗粥。

“这粮食啊,真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要不人都说荒年的时候,一碗稀粥就能救命呢,我今天算是明白了,这个话说得实在是有道理!你们不知道,早上那会儿我坐起来都费力气,动一动就手脚发颤,没想到只是吃了碗粥,竟然马上就能走出来了!”

高婶子虽然一贯尖酸刻薄,但以前在老家遇到过荒年,对石韵这话深有感触,产生了共鸣,于是说话也不尖刻了,大力赞同道,“那当然!你们年轻人是没吃过苦,灾荒的时候,象这样一碗粥够一家子人吃一天!”

石韵顺势又问起她,一家人怎么吃一碗,还能吃一天?

高婶子唏嘘感叹,“加水啊!多加几碗。”

石韵恍然大悟,“噢——”

…………

因石韵这边要吃了东西才过来,齐太太等得不耐烦,中间又派小丫头去催了一趟。

然后趁着等人的功夫问问儿子在燕京城的近况。

齐庆轩就把自己在燕京大学里教书,以及平日里和友人们聚会交际的事情挑着轻松有趣的和母亲与妹妹说说。

只不过说的和听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等管事的媳妇终于快步进来,说把二少奶奶带来了,大家就一起闭嘴,转头看向门口。

齐太太更是端正了脸色,挺起腰板,摆足了当家太太的俨然气派,这才抬眼看过去。

只见两个敦实老妈子夹着个细伶伶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脸色蜡黄,走路走得一摇三晃,半旧的衣裙上满是皱褶,行动间隐隐有带着霉味的潮气从衣服上散发出来,头发也不知多久没洗了,即便是梳成个髻子别在脑后,也能看出一绺一绺的纠结着,五官总算还太没走样,眉淡口小,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低的鼻子,凑在一起就是三个字:不起眼——正是她那个许久没见的二儿媳妇。

月余没见,她是越发的消瘦憔悴,颓废邋遢得不成样子了!

齐太太忍不住使劲皱了皱眉头,“你这是什么样子!”

忽然之间竟觉得自己特别能体谅儿子一定要离婚的心情了,这个样子的女人,别说是儿子这样年少慕艾的青年,就是自己这个婆婆,看了都觉得有点吃不消。

石韵在气派俨然的婆婆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嫌弃,无奈又有点虚弱地说道,“太太,我最近一直病着,也没人管,今早才刚能从床上起来。”

所以说,能把自己收拾成这样就很不错了。

说完后又转眼,快速打量了坐在齐太太身侧的二小姐和齐庆轩。

兄妹两人都和原主记忆里的样子差不多,一个是打扮洋气的小姐,一个是高挑斯文,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二小姐眼中的嫌弃几乎和她母亲齐太太不相上下,齐庆轩含蓄一些,但从那无奈又烦恼的神色中也能看出他对自己这个妻子的隐忍和不喜。

齐太太听了石韵的辩解顿时不悦,沉下脸,啪的一声,轻轻拍了手边的红木桌子,教训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是说我齐家亏待了你不成!你躺在房中的这段日子,我让人请周大夫来了两次,他两次都说你没什么毛病,是自己不想起身。你当媳妇的,上不知孝敬公婆,下不知照管小姑,成日躺在房中,做那无病呻吟的混账样子,家里不曾管你,你倒反咬一口!当真是欠教训!”

她话说得严厉,一来是确实不高兴,二来是要给二儿媳一点压力。

这个二儿媳一直挺老实的,平时只要婆婆脸一沉就吓得小心翼翼,话都不敢多说。

齐太太就打算一上来就厉害点,直接镇住了她,今天利利索索的把离婚的事情说清楚再把她送去乡下。

不想石韵一点没露出惧怕的意思,也没有不管不顾地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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