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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展云大怒, 林展鹏却伸手制止了他, 淡淡地说:“我不与你争执。”

林展云一肚子话被他挡住, 当真是憋得难受,看了一眼仍在苦吃的江陵,当下里不知该怎么办, 站在那里又气又恼, 再抬头看林展鹏时,却见他安静地站着,浑身气质沉着, 看上去竟比自己成熟稳重许多。

他忽然想起书院恩师的教诲:人情通达上多看看兄弟,凡事要与兄弟有商有量,无论兄弟从士还是从商, 都并不影响。当即慢慢冷静下来,站在林展鹏身旁不再说话。

等到江陵飞快吃饱,林展鹏带着她回到了理事堂, 并进了后堂。后堂里有个极小的隔间,隔间里有一张小小的直榻, 是忙乱的时候给家主歇息用的, 此时正值春天, 榻上垫了软褥,上搭着一条丝被,林展鹏带江陵进到隔间, 对她说:“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本来可以送你去林叔那里, 但是阿娘既对你存了心, 怕是林叔那里也留不了你。你放心,我会说服我阿娘。”

江陵应了声。林展鹏等她问自己问题,却半晌也没见江陵提问,反见她诧异地看了看自己,好像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没走。他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说:“放心留下。别乱跑。”江陵乖巧地点点头。

林展鹏出了理事堂,见兄长在堂外等着。理事堂若非家中掌事者,不能进后堂,林展云也不例外。他抬头看着林展鹏,安静地指出:“你带了他进后堂。”

林展鹏默然一时,说:“事急从权。”

林展云虽然多年来一直专心读书,但出身商户又与舅家时相往来,向来并非死读书的迂腐学子,既冷静了下来,便能思考,刚才林展鹏的话语在气恼时听起来是指责讽刺,冷静下来再去想何尝不是林展鹏的辩解?自家兄弟也没什么好曲里拐弯的,直接问他:“我知道的阿娘一向讲理明理,所以我不明白阿娘为何一定要撵他出府,他做了什么令阿娘这般厌恶?”

林展鹏看着兄长,他其实对着兄长林展云一直是敬爱和羡慕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年幼时听得祖父问他长大后当兄长的臂膀好不好时会心甘情愿地说好,他当年虽然年幼却也聪慧,臂膀是什么?他是知道的。就算此后渐渐知道进学和从商的区别,感受到众人看待兄长和自己时不同的态度和目光,也大多不以为意。那是他的兄长,有什么关系?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他并不用父母教就清楚明白。

刚才林展云只听一面之词的斥骂,令他既是委屈又是气极,实在也算是出言不逊了,一时之间也颇为懊恼,此时见兄长温言相询,到底尚且年轻,便直直地看着林展云的眼睛,冷笑一声:“阿娘认为我觊觎她的美貌。”

林展云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他?”想了一想适才看到的小童,八九岁年纪,虽然发乱衣皱,饿得脸色发青,却仍然可见得秀眉黑瞳,容色极是出众。

但是,林展云和弟弟幼时一向亲厚,虽然长大后一个读书一个跟父亲行商,可是在书院的那一年半里两人同行同止,他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行止有矩,是个人情通顺又聪慧善真的人,他会觊觎一个幼童的美色?阿娘在想什么?他摇摇头:“阿弟,你莫不是想错了?阿娘……不会如此啊。”阿娘最是守礼守德,怎么可能会想得这般……污秽,何况,这是阿弟啊。

林展鹏不想再说,转身便走:“我去看看阿爹。”

林展云心中一凛,忙跟了上去,他比林展鹏年长三岁,人情历练上不如弟弟,但三年不是痴长,书也不是白读,自然明白兄弟间最好坦诚相待,此时两人所见所知不同,怕是都有误解。既然各持己见,意见无法统一,那便最好不要再起争执,各自收起各自的观点,不必非要争出个长短,以免伤了兄弟情谊。

两人相携回到长房正院,林忠明已用了麻药沉沉睡去,陈氏怔怔地坐在一旁,脸上神情不知是痛是哀,竟显得有那么一些灰败。

林展云一向深得母亲钟爱,他是陈氏亲手教导出来的,便如林忠明与林展鹏,他与陈氏的感情极是深厚,见母亲如此形容不由心中大恸。陈氏向来冷静自持,面带微笑,进退有度,自父亲病重,她担忧、悲愤、伤心,头上白发丛生,脸上憔悴有加,他实是心痛,不禁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展鹏,却见林展鹏也是怔怔地望着陈氏,神情难过。

林展云心下一松,呵,阿弟对母亲还是孺慕的,他大约……只是弄错了什么,或者是一时冲动罢。

陈氏抬眼看到一双儿子相携回来,长子已经长成,颀温和逸朗,说不出的赏心悦目;次子年尚十五,身高却不输长子,只更显少年人的清瘦,脸容清秀中带沉郁,眼神是十五岁少年少有的深邃。

她想到之前的争执,忽而觉得又是后悔又是不忿,便淡淡地道:“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去歇着吧,我守着你们阿爹。”

林展云道:“阿娘你去歇着,我和阿弟看着阿爹就可。”

陈氏看了一眼林展鹏,见林展鹏低头不语,不知为何一股郁气突地又冒了上来,脱口便道:“你还是要护着那丫头?你是非要跟我对着干?”

林展鹏不语,目光中透着难过,却并不避让。

陈氏见他如此,那股气就无论如何也下不去,不禁磨着牙低声道:“我生的好儿子,真是我生的好儿子,好好好,你听着,从今往后,除了在你爹面前,你别再叫我阿娘,我受不起!我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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