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瑛耐心听完了孙尚书冗长的叙述,然后他笑了。
“原来你也早察觉了户部可能存在的漏洞。”郑瑛在书桌上翻了翻,找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孙尚书:“看看吧。”
信封里装的,正是之前蒋文斌收集的,关于赵知良的那一系列证据,以及关于何文茂与此次军需被劫一事的推论。
孙尚书看到了这信封里的东西之后,先是出了一身冷汗,接着又开始产生了浓浓的疑惑。
他抬起头,望着郑瑛欲言又止,似乎想问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而郑瑛,原本就打算向孙尚书交个实底,因此他很直白地将这份证据的来处说的清清楚楚,让孙尚书彻底做了一回明白人。
可怜的孙尚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朝中的聪明人可真不少,谢相、李相都知情,甚至连他兵部的一个侍郎都知情,就他这个兵部尚书最傻,一口黑锅背在身上,还呆呆地被蒙在鼓里。
然而最初的震惊过去之后,孙尚书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笔亏本买卖。因为看信王的态度,很显然是不会放过何文茂的。这样说来,他身上那口从天而降的黑锅,其实原本就不用背很久,他根本就用不着为了洗清自己,这样早就选定立场,跑来找信王表忠心,更用不着为了换取信王的信任和庇护,将自己手里那一大堆的重要文书全都交了出去。
他原本可以继续踏踏实实的骑墙观望的……
然而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从他主动联系乔文锦,走进信王府大门开始,他就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信王党羽了,没办法回头的那种。
真是,亏大了!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孙尚书看着自己摆在郑瑛案头上那厚厚的一大叠文书,觉得自己心都在滴血。他现在真是后悔到心肝肺都疼啊!
郑瑛默默欣赏了一阵子这位老骑墙派的微妙表情,接着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开口说了一句:“这何文茂倒真是个聪明人。若非本王拿到了赵知良这份证据,亦很难将他与军资被劫一案联系起来。他做事首尾干净,又有兵部和金翎卫拦在他前头做替罪羊,本王也差点被他牵着鼻子走,差一点就真的顺着所谓的‘戎狄奸细’那条线查下去了。”
这话瞬间提醒了孙尚书。
是啊!若不是何文茂这个王八蛋,他今天怎么会做了这样一笔将老底都赔出去的蚀本买卖!想到这里,孙尚书顿时开始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逮住何文茂,扒皮抽筋,狠狠出一口恶气。
看着孙尚书隐隐发黑的脸,郑瑛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直接开口吩咐道:“孙大人,您原本曾任多年户部尚书,对于户部政务十分了解。眼下户部在何文茂的把控下,水深且混,仓部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简直滴水不漏。诸事繁杂,还需孙大人您,亲自帮本王理一理,看看从哪里能突破。”
“王爷放心。”孙尚书立刻郑重地朝郑瑛行了个礼:“臣一定尽心竭力。”
“很好。”郑瑛微笑着朝孙尚书竖起手掌:“本王给你五日时间,五日,无论如何,你都要给本王一个答复。”
孙尚书似乎有一瞬间的犹豫,但他很快就朝郑瑛肯定地点了点头。
“此外,”郑瑛紧盯着孙尚书,突然换了个话题:“本王要你以兵部的名义向各州府府兵借粮,十五日内,再调派一千车粮草,五百车军械,发往北境,不得有误。”
“王爷,”这一下,孙尚书可真的犹豫了。这么大的事,他真的不敢一口应下:“此事……”
“孙大人,”郑瑛表情平静如水,但眼神却压迫感十足:“安国公开军仓赈灾,北境军库粮草能坚持多久,你这个兵部尚书,想必比谁都明白。你可知,若是北境军仓告急,会有怎样的后果?”
“殿下,”孙尚书似乎想要再挣扎一下下:“臣算过了,若是节约些,应当还能再撑些日子。眼看夏粮就要入库,这时候调粮……”
“节约?”郑瑛唇角一翘,看起来似乎在笑,但站在他对面的孙尚书却不知怎地突然一抖:“尚书大人是打算从朔北大营节约,还是打算从燕门关省口粮?孙大人应当不用本王提醒,戎狄也在闹灾荒的事实吧?北境守军饿着肚子可没办法镇守边关,倒是若是边关有失,孙大人您以为您这个兵部尚书不会担干系吗?”
“孙大人,”郑瑛盯着孙尚书,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架势:“本王这是在帮你。难不成孙大人以为,有一纸停战协定,便可高枕无忧?”
“臣自然不会这样天真。”孙尚书立刻答道:“但王爷,眼下正是初夏,夏粮入库至少还需半月有余,就算是江南府兵军库,也拿不出那么多粮草。若是眼下我们强调府兵粮草,各州军府想必都不会那么痛快,他们随便找个借口拖几日,在哪个环节卡上一卡,这粮草要到北境就不知要迟多久。臣以为,这不是最快的办法。”
“那孙大人定是有更好的办法了?”郑瑛问道:“不妨直说。”
“买!”孙尚书斩钉截铁的丢出了答案:“何文茂之前推说北境两季天灾,官库连续调粮往北境赈灾,夏粮入库前无粮可调。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但他没粮食,总还有银子吧?先由户部出银子,找京畿大粮商买一批粮食应急,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这是最快的办法,天子脚下,那些粮商就算是趁机想要哄抬粮价,也不敢太过分。若是户部出钱,将周围几个粮商的私库都买空,臣认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