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都市现代>>第二十章 1919年美国波士顿近郊剑桥
自中国的贵客,特意穿上了那件上海阿嬷亲手缝制的中式礼服,淡粉的锦缎,宝蓝底金色缠枝的滚边,宽大的袖口衬着她白皙光滑的手臂,双腕上佩戴着我父亲当年所赠的翡翠手镯。

衣料上温润的光泽,典雅的绣片,和玉石的五彩,映着壁炉中红彤的火焰让她原本苍白的面色多了几分红晕。她身边,两个中国女孩子则是全副的西洋装束,白纱连衣裙,乌黑的头发上用白色的绸带结成精美的蝴蝶结。

看着三人如此穿戴,大维兄拽了拽我的袖口,示意我低下头,听他耳语道:“这白牧师家的小姐怎么穿着这么老气的衣服。你看这色的缎料、三滚边、大袖口,这不是前清那会儿的妆扮吗?”

我此时自是呼吸紧促,全心只牵系着她们三人间中西、明暗反差的异曲同工,敷衍着支吾道:“是她的老保姆给做的”。

大维兄怕是也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忍住笑,悄声说道:“以后再给你说这事。记着要是她再去上海,可别忘了给她置办些民国新女装。”

那晚餐是我第一次感受感恩节的气氛,而在白牧师家中,这内里除了管家太太烤制的火鸡,和伊莎白带领两个小姑娘烘培的南瓜饼,更还有着浓浓的对神的感激。

餐前的祈祷是这感激的起始。白牧师坐在餐桌的一端,左右手两侧便是我和伊莎白。他把双手放在淡米色的亚麻桌布之上,庄重地说道,“我们每晚饭前都祷告,而这感恩节晚餐上的祷告则又与众不同。”

“孩子们,咱们握住手,一起祷告好吗?”他此话说罢,伊莎白用自己的右手寻着白牧师的左手,脸上浮现出一片虔诚的光晕。我握住白牧师的右手,忙着低下了头。低下头,既是为着神圣一刻所需的敬畏,却也是在两位学长面前有些羞于显示自己祈祷的一刻。

白牧师紧紧地握着我们的手,但并没有马上开始祈祷。他诚恳地向着两位学长说道:“两位先生,如果愿意,可以与我们一起祈祷,但你们是客人,我也不会强求。不过,我想我选的这一段祷文应该是大家都能接受的。”

此时倒是莎拉,伸出自己娇嫩的小手,放在了大维兄的手上,轻声问道,“大维叔叔,和我们一起祈祷吧,好吗?”另一边,沉静的伊莎贝尔抬起头,看了看面容严肃的陈先生,却没有说话。

“好啊,”大维兄真诚地说道,“我们中国人讲入乡随俗。算我一个吧。”说罢,他便握住伊莎白和莎拉的手。

那一边,陈先生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便也加入了进来。

白牧师环顾餐桌,欣慰地点点头,动情地说道:“谢谢你们每一个人。感恩,这是今天这一天我们心中所想的,所以我会以感激你们每一个人开始。”

“我们今天能够在一起,已经值得感谢,若是我们有一天能够再度重逢,回忆今天的晚餐,那就更需要我们的感谢。我们美国的历史,远远没有你们中国那样绵长。不像你们那样已在几千年前就有了自己的圣人。我们只在近年才有了自己的哲学家。这位哲学家,爱默生,是我们这个城市和我们共同的母校哈佛大学的骄傲。我想用他的一首诗,作为今天的祷文。”

说完这番开场白,他低下头,用浑厚的声音,悠扬地诵道:“为每早的晨曦,为每夜的安宿,为衣食与健康,为爱与友情,为所有您的仁慈所赐,吾辈感恩。”

白牧师这首短诗诵完,便停了下来。或许大维兄是觉着这餐前的祈祷尚有些意犹未尽,便加上了“阿门”。这倒是让白牧师有些好奇,欣喜的眼光从蓝色的眸子里露了出来。

大维兄轻轻地放开伊莎白的手,微笑着解释道:“我以前在上海读圣约翰大学,那是教会办的,所以习惯了。”

白牧师听了,用手拍了拍伊莎白,说道:“这位年轻的中国朋友这么算应该是朋友的朋友了。他说的圣约翰大学和咱们是一个派别,也是圣公会所办。”

伊莎白侧过脸,注视着大维兄,脸上满是怀念的神情:“俞先生,给我讲讲上海好吗?我离开那里时应该只有五岁。那时候我眼睛刚生病,所以我记着的,看的见的时光都是在上海。只不过,很遗憾,现在那些景象都很模糊了。不过上海话我还倒还记着几句。”

有了这层上海的联系,大维兄便侃侃而谈起来。他英文说得流畅,上海的故事讲得曲折跌宕,人又很有绅士风度,赢着伊莎白不断的赞许和微笑,而另一边的莎拉则早已听得入神。

我这边,陈先生的话并不多。他比我大了十岁,虽说也还没到三十,可言谈举止,却是沉稳持重。他的英文说得悠缓,若是谈起日常琐事,多则三两句,少则三两个词,可和白牧师讲起中国上古的哲学时,却是神采飞扬,滔滔不绝。

看着众人言谈欢快,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主菜过后,我们又品尝了伊莎白带着两个小姑娘烘培的南瓜饼。

她虽然看不见,却坚持着在两个小姑娘的帮助下,把一块块南瓜饼切好,放入蛋糕盘中,再由莎拉和伊莎贝尔一一地送给桌上的每一个人。南瓜饼的味道绵柔香糯,南瓜的本味和肉桂、香草给人留下长长的回味。大家既喜欢这美味,又想着伊莎白虽自小双目失明却仍有如此手艺,自然是赞不绝口。

晚饭过后,孩子们随着管家太太上楼就寝,我们几个便跟着白牧师去了他的书房聊天。书房的墙面是淡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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