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杂家倒了,他们就对付你吧?”
刘瑾冷笑,“红颜祸水和阉人没区别。”
简宁也是冷笑,“有没有区别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名声比你好,且我才入宫,他们犯不着对付我。”
“你!”
刘瑾大怒,“简云舒,你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来羞辱杂家么?!”
“刘公公,你也在宦海沉浮好几年,又在深宫混了一辈子,你该知道的,意气用事或愤怒这等情绪对为上者是多余的。又或者说……”
简宁给他倒了一杯茶,“对于牵扯在权利中心的人来说都是多余的。你想留着命东山再起,陛下也想留着你的命钳制朝臣,你一身荣辱都来自天子,难道你不该报答一二么?你高兴或不高兴又有何意义?”
简宁的眼神很冷,“你我这样的人本就没太多的选择,所能做的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简云舒!”
刘瑾咬牙道:“你不当人子!杂家虽恼恨你于我作对,可对于你的才华与本事也算钦佩,可今日听君一席话,方知你才是世上最无情之人!你不过是在利用陛下,你不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杂家早就看透了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文人!往往打着正义的口号行不义之事,你是,刘健是,李东阳也是!”
简宁垂着眼,低声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刘健,李东阳,谢迁等人虽专横,可他们却不是为了权势,而是为了朱家的天下。”
她抬起头,望向刘瑾,“公公扪心自问,就不是在利用天子么?没有天子,何来今日的刘瑾?”
纤细的手指摩挲过茶盏,沉声道:“我刚刚就说了,情绪这等东西,为政者不需要。”
“呸!”
刘瑾啐了一口,“你死心吧!杂家就是死都不会认的!杂家认了才是彻底完了!陛下想将我发配皇陵,你以为我去了就能活这么?呵呵,简云舒你还是太天真了,杂家在紫禁城倒了便是真倒了,他们容不得杂家活下去的。这朝堂远比你想的复杂,那群人的心黑着,只有你这样的人还天真的相信,他们会放过我这个阉人!”
刘瑾说着便是喝了一口水,继续冷笑着道:“简云舒,我明白你的心思。你想让我远离了朝堂,然后再让陛下扶植第二个刘瑾,待那时便是我刘瑾丧命之时了!所以早点死晚点死又有什么区别?!杂家没有退路,你是聪明人该明白的……”
刘瑾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们也容不得第二个杂家出来便会要了杂家的命……你还是走吧,你我也无真正的恩怨,到底是杂家举荐给陛下的人,他喜欢你,你能帮得上他就好……”
刘瑾的眼里涌出了眼泪,他猛地吸了吸鼻子,道:“滚!快滚!杂家不想看见你!”
简宁沉默,过了许久才是叹出一口气,道:“你这又是何苦?若是此刻认了,早早了结便是盖棺而论了,李东阳等人也无了借口继续攻伐焦芳等人,他为自保自也会保你……你不为自己也该为陛下吧?想想他以往是怎么对你?当年有人参你,他随手就将奏折扔你了,刘瑾不是我害你,而是你自己贪念越来越多,企图像臣子一样控制天子……可天子长大了,他不是小孩子了,你一次次的,将君恩消磨尽了,又能怪得了谁?若是你此刻认罪了,陛下还记得些香火情,总会保你无虞的……”
“呵……”
刘瑾凄楚一笑,“文人相斗尚可苟活,文阉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博览群书,该明白的。焦芳若不是跟李东阳等人达成协议,此刻也应被人参了。”
“他为首辅,自有人会让他保着你……”
简宁起身,望向刘瑾,“你好好想想吧……”
她顿了顿又道:“等下我想个法子将这事透露给陛下,这样李东阳等人想陷害你就不成了。”
刘瑾身子猛地一震,似有些不敢置信,“你为何要帮我?”
“我进来就说了,我不是帮你,我是帮陛下。”
简宁垂着眼道:“你该知道陛下刚登基时,群臣是何等强势吧?这其中的关窍不用我再多说,你若想明白了,就该知道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说罢她便是朝着门口走去,刘瑾望着她忽然道:“若我无用,皇爷还会留我命么?”
简宁停住脚,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道:“会的。”
说罢便是推门离去。
刘瑾怔怔望着那扇开启又合上的门半晌,两行眼泪落下,嘴里呢喃着,“皇爷,皇爷……是奴婢对不住您……”
简宁匆匆赶回宫,才换好衣服没多久,正德便是来了。他满脸的疲惫,见了简宁便是忍不住抱怨道:“为什么他们这些人都这么疯狂?刘瑾想弄死所有的大臣,而大臣们想弄死所有的太监……他们就不能好好相处么?”
“在文臣眼里,在后宫好好伺候天家是阉人的本分,任何干政的太监那都不是好东西;而在太监眼里,则觉我有了本事为什么就不能替天子分忧下?所以说到底,还是贵贱之分。世人都觉文人清贵,阉人下贱,这是两个不同的阶级,自然要闹的。”
“阶级?”
正德体会着这新词,若有所思。
“所以将人分成士农工商,高低贵贱也是错的?”
简宁笑笑没说话。儒家演变到此时,贵贱高低已是分得清楚,接了话便是等于挑战整个社会的底线,她还没那么傻。
只上前替正德揉着太阳穴道:“那些大臣又围了你一天?”
“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