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叔和司机他们先后下车,只留迟鸣一个。

阎玖关了顶灯,剩一盏暖黄的夜灯。

像有一把剪刀沿着光的边界,剪掉了暗处多余的细节,把整辆车缩得只剩两米。

床边有书架有电脑还有衣柜,很像大学寝室,这让阎玖看起来像个窝在下铺的学生。

迟鸣觉得自己像个刚刚走马上任的辅导员,完全不知道要面对什么问题。

小纨绔既然把白叔他们轰走,自然打算跟他说些什么。

但他站了半天,小纨绔不但一个字都不说,甚至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始终垂着视线,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如果放在平时,迟鸣早就主动问了,但今天他有种感觉,最好不要打扰小纨绔,等他自己开口。

于是迟鸣在心里默念:等半分钟,还不说话我就问了。

接着半分钟后:再等半分钟,不说话我就真的问了。

就这样过了十分钟……

阎玖终于说了两个字,“算了。”

迟鸣神游天外一时收不回来,听到声音,完全是下意识地看向阎玖。

可能因为他太高又是站着,看躺在床上的阎玖总觉得距离很远。

隔了一会儿,迟鸣问:“什么算了?”

“一道题。”

“什么题这么难?拯救世界?”

“想听?”

“万一我能解出来呢。”

阎玖侧过头看着迟鸣,目光很静,“有一棵树,我想种进院子。”

迟鸣:“然后?”

“它是野树,长在山里,带回去可能会死。”

迟鸣等了一会儿,见阎玖没再继续,才发现他已经说完了,“就这种问题?”

阎玖点了下头。

迟鸣真心觉得土豪的世界太迷幻,想了那么久,原来就为一棵树,“什么品种?找找有没有人工苗,买一棵回去试试?”

阎玖看着迟鸣,“别的没兴趣,就要这棵。”

迟鸣好像懂了,小纨绔大概是今天在山上溜达,无意间看中了一棵大树……

总觉得哪里不对。

还好小纨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把被子推到一边,动作熟练地给吊瓶换了个位置,又放下床侧的护栏,坐起来,让出半张床的位置,指着身边对迟鸣说,“坐吧。”

“我站着没事儿,建议你别浪,还是乖乖躺着。”

“有什么用,又不是骨折。”

迟鸣心说也是,乖乖躺着跟多喝热水一个意思,大概都是心里安慰。

他在阎玖身边坐下,床单还带着体温,有一股好闻的精油味。

有个一直好奇的问题又冒了出来,迟鸣很想知道阎玖到底生了什么病,但这问题有点敏感,他不知道能不能问。

阎玖像有读心术,忽然说:“猜猜我是什么病。”

迟鸣自己身体好,父母也没生过什么大病,对疾病的了解实在有限,就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但没一个对的。

最后阎玖揭开谜底,跟迟鸣想的不一样,不是那种一听就很吓人的大病,反而像没病一样:体质差、吃不胖、爱发烧。

单独看都不算什么问题。

阎玖说:“所以答案是:没病。”

但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五岁,体重只有标准的三分之二,发烧可以持续低烧半个月,严重的时候会休克引发器官衰竭。

迟鸣完全不能理解,阎玖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就问:“迷路好玩吗?”

又变回了标准的小纨绔。

迟鸣:“……迷路能有什么好玩儿?你迷一个试试。”

“那你要先把我偷走。”

“……”也对,小纨绔随时随地带着一群跟班儿,想迷路确实不太容易。

阎玖又问:“萤火虫呢?好玩吗?”

萤火虫这东西,迟鸣以前对它没什么兴趣,但今天做了个萤火虫杯子灯,立刻就觉得挺有意思,他刚想说好玩,你出去捉几只试试,就看到阎玖手上的针头。

还有两瓶水要打,这孩子今晚都出不去了。

怪可怜的。

“想玩吗?我帮你捉几只来?”

阎玖点头,眼睛里有种亮晶晶的期待。

迟鸣一下车,白叔就跑回车里,看到阎玖坐着,立刻开启老忠仆模式,念叨着让阎玖盖好被子躺下。

白叔一点儿都不放心他家玖爷跟迟鸣单独相处,但有什么办法?他不同意,他家玖爷就不肯回去。

“玖爷您可答应我了,过完今天就动身回家,刘大仙说过,不能长时间离开酒仙店,您看您就是不信。”

阎玖心情好,不介意白叔念叨,还跟他调侃一句,“大仙?”

是的,事实已经一再验证过了,他家玖爷只要不待在酒仙店,几天之内身体必定变差,白叔用科学的方式迷信,现在已经彻底成了刘半仙的信徒,都不叫半仙,改大仙了。

白叔继续念叨,阎玖则剥开窗帘往外看。

迟鸣像之前一样,脱了衣服当工具捉虫,即使只有月光也能看到匀称漂亮的肌肉线条。

阎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掀开衣服对比自己的身材。

除了皮就是骨头,看不到一丁点儿的肌肉。

就算迟鸣愿意被他包养,这身材差距也是让人不爽。

几分钟后,迟鸣捏着一兜萤火虫回来,白叔一见他就使劲皱眉。

迟有毒你没事儿脱什么衣服!是不是想□□我家玖爷??

迟鸣直接走到阎玖床边,“捉了不少,你有东西装吗?”

阎玖摇头。

“那就直接放出来了?”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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