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之时,失踪了一整天的胡不喜,终于又出现在了雄刀百会的擂台上。
他一来便指名要与当日榜上战绩最上的七人车轮战,而后便挥着一柄小胡刀,在擂台上立了足足七炷香的时间。
七场斗下来,胡不喜一共不过挪了六步。
而白天还与他在怀星阁顶,众目睽睽之下打得不可开交的欧阳泽来更是权当做无事发生,对胡不喜的如此挑衅视而不见,依旧一本正经地在散席之前,挂上了当日最新出炉的战绩表。
本已在弃赛边缘徘徊的胡不喜,再一次挺进了刀榜的前三,仅次于韩阔之下。
明日便是雄刀百会的最后一天角逐,而天色入夜之后,散去的人们难免表情复杂。
白天里怀星阁激战,赌场的盘子已经翻了一大圈,这临近黄昏,胡不喜居然又冒出来刀问群雄。最后一日按理是没法改注了,究竟是胡不喜一口气杀成个刀道第一,还是韩阔坐拥东道之宜,老而弥辣,实在是不好说的事。
城西把这些事情明里暗里,盘算了不知道多少遍。赵无安坐在城东的小院里,倒是安稳得很。
面对二品巅峰高手的近距离威压,苏青荷仍是一脸震惊的神色,看样子是与苏幕遮的丢失没什么关系了。
赵无安当然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见苏青荷的确不知,就什么也没说,拿着卷宗回了小院。
洛神七剑互有气机感应,更是与他气机相连,如今一时感应不到,多半是与欧阳泽来大战一场,气力空竭而已。反正纵使他人得了这苏幕遮,也不懂如何驱使,与一把铁片无异,赵无安索性先养精蓄锐一番,等到气力恢复再去找也不迟。
于是赵无安就轻描淡写吞下了这个坏消息,先回了小院,与安晴并肩坐下,翻看苏青荷给的卷宗。
对罗衣阁主的三司会审昨日已经完成,苏青荷多半也是赶了一整夜,才在今早便整理出这样一份详实的供词。除了赵无安想提的问题之外,还有不少别的情报。
朝廷更关心的当然是罗衣阁成立至今以来,究竟倒卖过多少禁品,陷害过多少朝廷忠良,组织规模牵涉多广等等。这些都不是赵无安关心的问题。
苏青荷显然也知道这点,所以特地调整了一下供词的顺序,给赵无安的这一份,一翻开来,便是罗衣阁主个人的消息。
罗衣阁主,真名卫奉,被抓的时候还身穿着聂家的衣服,跟他那个肩披羽毛缀饰的手下,当真不可相提并论。
卫奉如今已四十有七,是罗衣阁第三任阁主,也是任期最长的一届,掌管着整个江南道的机密交易与刺杀活动。阁主之下,他还有两位引为心腹的左膀右臂,分任罗衣阁左右使,只不过在阁主落榜时,两位侧使早已在泉下重聚了。
而后是对赵无安疑问的解答。
在罗衣阁最近一年经手的黑市交易中,果然有两把天价成交的刀,下家均去向不明。卫奉虽然承认了这一点,但关于宝刀究竟落入谁人手中,则是缄口不答。
“卖了两把。柳叶山庄一共有七把刀,这两把应该不在一个人手里。”赵无安思忖道,“最有可能的,是把这个当做是雄刀百会的通关文牒,聂君怀手中的百胜刀,便是七把之一,应该也是两把刀当中的一把。”
“何为雄刀百会的通关文牒?”一旁的安晴问道。
“拿着刀,才能一路放你过呗。”赵无安道,“只可惜这次雄刀百会未见聂君怀的身影,到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托罗衣阁的福,聂家除聂君怀外的十名弟子,被一个不落地关进了天牢,这届雄刀百会上,只怕是再难看到北武林中流砥柱的聂姓世家了。
当问及多年以前,扬州一带是否有造叶人的活动情况时,卫奉则表示这并非他任内之事,没有丝毫了解。
第三个关于闻川瑜的问题,回答倒是详细。
显然谈到这个人,就连阁主都显得兴奋异常,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话,赵无安倒是看到第一句就想笑出来。
“若不是他当初非要我易容之后,再混入聂家子弟一同进入汴梁,也就没有在官道上被你们给拦路抓住这回事了。”
卫奉啊卫奉,你或许是个合格的坏人,只可惜心机还不够深。
闻川瑜怎么可能甘心寄人篱下。就算要他暂时听从别人的吩咐,他也会想方设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打从一开始,闻川瑜的主意就是用聂君怀和段狩天来克制赵无安。而罗衣阁和卫奉,不过是可怜的牺牲品罢了。
关于赵无安提的问题,在这里便已交代完毕,但后面的卷宗里,苏青荷仍是贴心地附上了一大段内容,俱是罗衣阁数年来在江南道内外活动,所涉之罪的详尽记录。
毕竟是解晖亲自筹划的两门十七阁之一,罗衣阁在江南道上绝对是一手遮天,如今一朝被抓,多少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一股脑捅破出来,治个夷族之罪是绝对不嫌多了。
话虽如此,这群混迹江阂捕喟胧擎奕欢郎恚想夷族也不知道该夷谁去。这也正是杀手这种职业历朝历代,屡禁不止的源头所在。
见赵无安仔细读着苏青荷自作主张附上的大段内容,安晴不解道:“这都是罗衣阁近年来的罪行,也不见得就全部认罪,读得这么仔细干什么?”
“记录是最容易出卖一个人的。”赵无安不假思索道,“你做了一件事,自以为天衣无缝,抹掉了所有的证据和瑕疵,将自己的罪状从世上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