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都市现代>折枝花满衣>第178章 危险人物

笑笑在母亲房里一直陪着方夫人聊天到亥时,才从父亲书房找了本书,回了自己院子。

毕竟已是小满时节,院子里充满了雨后草木的清和之气:芭蕉叶子完全展开,阔大舒缓地蔓延着绿意,连那窗纱也要被染绿了;小葫芦藤已经痴长了一人多高,过几日怕就可以爬上凉棚架子;连那迎夏的花藤也早已隐藏了花朵,化作半壁浓绿……

笑笑望着夜灯之下满世界的绿色,半暗半明中,这绿意更显得幽深了。

书房里的琉璃灯已经点亮,墙壁上还挂着父亲题的匾:莫莫轩。草隶字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得怒猊抉石,渴骥奔泉。笑笑仰望了一会儿,莫名有些心酸。

桌面上摆着小笛儿裁好的雪金蜡笺,连那边角料也没浪费,都被裁成同等尺寸的窄窄一条,倒可以做书签儿。旁边的细黑釉瓶里满插了一束绿中泛黄的麦穗,也不知是哪个丫头的主意,竟与书房搭配得格外融洽。书桌一侧还摆着自己清早练的字: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

笑笑坐下来,翻开自己手里的这本《筹海志》,一本介绍海盗的书。

方才在母亲房里闲话,听方夫人聊起当今圣上的伟绩。女人家只看眼前,解了‘衣禁’就是开明的好皇帝了,又把那‘象牙’和翠鸟羽一并禁了,也是贤主所为……这评价标准倒也实在诚恳。

笑笑不觉问方夫人:“圣上所做的最有利于商家的事儿是什么?”

方夫人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解除海禁,开市通商!如此一来,那些海盗们又何须诏安!”

珊娘也不禁道:“当今圣上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废除‘片帆不得下海’的禁海令,海关水师由戒备海盗变为保护海民交易,海上贸易自然日益繁荣。”

连笑笑都听得激动,如此一来,海运不再是统治者垄断的生意,圣上此举,实则是放权于民,取之于民!是朝廷与百姓的双赢!

“自解了海禁,那些海盗几乎就销声匿迹了。”方夫人道。

“能堂堂正正做海商,谁还去做海盗呢!”笑笑直点头。

方夫人突然想起什么:“我记得起帆当年弃文从商,就是因为圣上解了海禁吧。”

珊娘笑道:“他自小就熟读《筹海志》,时时憧憬开市通商,常说要去海外看一看。记得解除海禁的诏令昭告天下时,他高兴得手舞足蹈,又要痛饮一场,又要去造大船……”

……

于是,笑笑便从父亲的书架上找到了这本《筹海志》。

通明的琉璃灯很适合夜读,当看到书中提到的净海王,笑笑也并不意外,这位明朝著名的海盗出现在元龙朝,或许是冥冥中的安排,毕竟他是海上贸易的引路人,看来也是唐起帆从商的引路人。

书中的一些话被朱笔反复勾画——‘中原法度森严,动辄触禁,孰于海外乎逍遥哉。’

‘科第只收酸腐儿无壮夫,吾侪孰与海外徜徉乎,何沾沾一撮土也!’

笑笑一字一字地看进心里,激动之情难于言表。父亲当年看到这些话,怎么还能在学堂里坐得住!明明有浩瀚大海任人驰骋,怎还安得下心去埋头读那圣贤书呢!

唐起帆,字海阔,仿佛这个人就是为了海上贸易而生的。

笑笑的目光深深,抬眼看那窗外,天青色的窗纱,在夜里看却如稀薄白雾:虽住了雨,那夜云却还未收,有些许月色从云中映出,令这天空仿佛夜海,而那云中月儿便似浪里孤舟。吾侪孰与海外徜徉乎。

徜徉,真是好。

商海沉浮无定,不若恣意徜徉!

“姑娘,快子时了,明儿还起早上学呢。”荷露轻轻来到书房,小声问道。

笑笑的心思尤在书中,不觉问道:“而今无海禁,可还有海盗?”

荷露被问得一怔,半晌才道:“也是有的,那些海盗专门贩运一些官家禁运的货品。”

哦,那就算是走私吧。比如象牙、比如军火,比如鸦片。

笑笑揉揉眼睛,合上书,由荷露伺候着洗漱了,换上寝衣,准备睡觉。

今儿晚上是荷露值夜,她把自己的被褥在窗边的榻上铺好,就轻轻灭了灯。

不过一刻时间,窗外便没了月色,那雨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今日换了新的床帐,一抖新纱落下来,是清凉的月白色,从帐顶至下端,绣了一树琼花,一团一团,冰姿雪影。睡在帐中,倒仿似置身在花树下了。

笑笑望着帐子上淡泞的琼花,一点睡意也无。

主仆二人各自躺着想心事,半晌无语。

荷露望着窗玻璃外模糊的树影,轻声道:“姑娘今儿……也见到那海盗了?”

“海盗?”笑笑疑心自己听错了。

“姑娘方才突然说起海盗,奴婢还以为姑娘见到那海盗了呢。”

笑笑一时不解:“此话从何而来?”

“据说,今儿来疏岚汀的那位商爷就是海盗来着。”荷露一向谨言,没有十足把握不会妄谈。

“他是海盗?”笑笑一时坐起身来,隔着床帐问道。

“据说是的。”

笑笑在床头靠枕坐着,帐外的灯光亮了,隔着月白色的绡帐,像是氤氲雾气。用手指碰一碰帐子上悬垂的小花囊,那长长的丝线便晃动起来,淡淡的柏子香气渐渐疏散开来。

商拓疆,笑笑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

如果没有记错,这个人叫商拓疆。

今日见到的那位商爷,其实算是个故人。

前世的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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