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轩回头拿了青冥镜,手中紧捏着几万冤魂练就的白骨祭坛,另一只手打开了洞府里孔雀王座后的开关。
厚重的石门次第缓缓移开,他低头躬身,毅然决然的走入了幽暗的幽冥之眼通道中。
那通道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悠远而意味深长。
后面跟着的是一脸不情愿的何无意。他手中拿着黑幡,面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心中忐忑不安,却是更恨石生玉了。
当初在樱园的日子是何等逍遥啊,没事就可以吸取吸取别人的修为,哪像现在随时要担惊受怕,不是石生玉,何止如此?
迤逦两人慢慢通过了幽冥之眼那常常的血肠通道,来到了那块巨大蘑菇般的血色岩石上。
岩石上罡风逼人,何无意不自觉的缩了缩胖胖的,并不显而易见的脖子。
即使何无意是元婴修为,在凌冽的罡风下也不得不运使法力抵御。
看着身后监牢中囚徒的哀嚎,让他更添了兔死狐悲之感。
而杜文轩则轻松的将白骨祭坛重重得放在了岩石之上,白骨祭坛沉重无比,几若将岩石也压得沉下了一分。
它落地便长,顷刻便恢复了三丈三的身高。
杜文轩将青冥镜紧紧的握在手里,眼神平静,并没有急着作法,而是屹立在岩石边上,看着岩底的幽冥之眼出神。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崖底的幽冥之眼像是一支真正的眼睛,魔的眼睛,硕大深邃,血红而迷茫。
杜文轩也不禁有那么一瞬间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做的事情到底是应该还是不应该,但是为了自己的阿兄,他还是决定要做了。
自己是魔宗修士,本就没有那么多顾及,不是么?
只要自己的师兄活了,即使所有的人死了,又怎么样?
他披散了发,口中又开始念起咒语来,咒语缓缓念,他脚底不紧不慢,一步一步的登上了白骨祭坛,他浑身颤抖,心脏急速跳跃,如同远古祈天的男巫。
何无意不由自主的随着杜文轩的咒声,手中开始扬起黑幡,召集着这方空间离散的魂魄,仿佛这手已经不是自己的手,而是杜文轩的触手一般。
罡风凌冽,幽冥之眼,转起波涛,如同怒海派起巨浪,巨浪如帆船的帆布一般,迅速的升起,将白骨祭坛的底座染成了血色,染红了岩石,若血色的狰狞爬虫。
血色是入侵的生物,一层层一层层的侵染,顷刻间,整座白骨祭坛被染成了血色,变成了一座鲜红的高塔。
而,此刻,杜文轩终于登上了坛顶。
他双手上举,长袖垂地,呼喊着伍旨真人的名字,似乎要将伍旨真人的魂魄从先天仙墓里面拉回来一般,又似乎要将伍旨真人拥入怀中。
他脸上挂着迷幻的笑。
黑雾开始弥漫在天际上空,慢慢组成了一张人脸,那似乎是伍旨真人的脸,诡异而没有表情。
杜文轩吐了一口鲜血,那是一口心头血,损伤的是真人的本源。
调用秘法招魂,损伤自然不小,何况这么短的时间他还召了两次。
吐出来一口血,就再也忍不住,一时间杜真人吐血连连如泉涌一般,身体摇摇若从祭坛上坠下来一般。
何无意在坛下看得半是担心,另一半又是希祈,企望杜文轩真的走火入魔了,自己能逃离这是非之地就好了。
就在何无意患得患失,魂不守舍的时候,台上的杜文轩突然说话了,语音模糊好像含着后牙槽说的一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师叔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何无意吃了一惊,忙望后头看,可是身后见到的只是一排排幽黑的监牢,哪里有什么人?
莫非杜文轩搞错了,意识模糊,出现了幻觉?
石生玉透过青冥镜,用化凡自觉经感之,模模糊糊感觉到了好像有另一个人存在,可是却也看不到踪影,似乎这个人只存在在意识中,不存在在这岩石之上。
一片虚无中,却有人笑了,笑得很是凝滞晦暗,在笑声处凝结成了一道黑影,黑影逐渐闪现,凝聚形体,正是鬼婴长老。
鬼婴长老笑道:“好师侄,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了?”
杜文轩站在高高的祭坛上,冷漠的看着鬼婴长老一丝不苟的白发,语气中带一丝讽刺之意:“我不知道,但是我猜你肯定会来,毕竟你修炼了我给你的功法。而且你不是有一件黑袍么?”
鬼婴长老的黑袍是一件隐形的法宝,是早年他无意得到的,据说可以打开虚拟空间,这一点杜文轩自然知道。
鬼婴长老并没有生气,说:“这们都修炼了《血胎大法》,我承认你对我的吸引力非常大,所以我不得不来,希望师侄你理解我,毕竟现在有些乘人之危的意味,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说完,他不等杜文轩回答,从袖中掏出来一枚拐杖,向上一扬,一道血色的闪电,就向杜文轩劈了下来。
拐杖头似蛇头,发着血色的光芒,直耀人眼,石生玉和佘念竹都眯着眼睛,不敢通过青冥镜和这拐杖光芒对视。
何无意迅速的后退,拐着不规则的轨迹后退,躲在了监牢的角落,尽量的想不引人注意,显然鬼婴长老也没有注意到他。
元婴修士,鬼婴长老并不大放在眼里,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杜文轩,虽然杜文轩受了伤,但是并不那么容易对付。
杜文轩用青冥镜挡住了那道光芒,随即鬼魅的瘦而高的竹竿身躯,从血色的白骨祭坛上稳稳的飘了下来。<